赵予莜(you二声)和温椋(liang二声)骁在一起的时候西侧的城门就没再开过。
初起的太阳还算和煦,不晃不燥。就像地锚里扰逞着的嫩苗绿绿萧萧,好生萧条。在这个不该的季节,不该的地方,罂粟花瞬间肆意开放,美得妖艳,美得决绝,美得凄凉。他在此岸,她在彼岸,隔岸相观又不相关。
十七岁那年,还是芳华正茂的年代,还是情窦初开的季节,还是稚气未就的我们。
那时候赵予莜学习还好呢,成绩永远都是还可以。她好像没什么缺点,安静,淑柔,从来不争,从来不扰,看上去还有那么一点妻子的贤惠。就这样安静地几乎找不到的人,竟然会独自卑微喜欢一个人那么久。恐怕那时候对方连她的名字都记不得。他们本就该是两个世界的人,十七岁的温椋骁好像每天都在办公室度过。尽管再炫华的高中,办公室也显得空余。就连班主任都不会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交集,令人虚叹,赵予莜竟跟了他九年余多。听赵予莜讲给我说,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,是她逼迫的,我还记得她和我讲时笑的很是灿烂,或许他们那时候真的很好。赵予莜争着嚷着要温椋骁带她去看西侧的城门,她说她喜欢那些年代久远有点怀古的东西。后来他真的带她去看两次,只是可惜,大门紧闭,她并没看到城门那头的样子。
他们每天过的都很充实,每每走出校门,温椋骁都会笑着牵起她的手,热了就换另一只手。走过好几个路口,到她家门口,都会侧耳说一句“我喜欢你”。
周末出去玩儿,赵予莜手里都会拿着一杯粉红奶冻,天热的时候买凉的,天凉的时候买热的。这几乎成了温椋骁的一种习惯。
赵予莜躺在温椋骁的腿上,眯着眼问他“我们会不会一直在一起啊” 温椋骁不作回答,捏她的鼻子笑她幼稚。还探下头触她的嘴唇,让她安心。每次接吻她都羞得绯红。温椋骁看她的样子,也是禁不住的傻笑。有微弱的光映着,那时候才是彼此较喜欢的他们。就这样他们高中毕业,去了同一所城市。 城门前的花儿,开的一年比一年热烈,一年比一年悲伤,一年比一年绝望,有花无叶,有叶无花,花与叶生生世世错过。平平淡淡的日子,温椋骁还是会每天晚上和她说一句“我喜欢你”,赵予莜考上了大学,温椋骁仍是一个人提前步入社会,提前创业。上帝总是喜欢捉弄命运,有时候以为一个不足一提的话题就成了一个终生难忘的故事。重蹈覆辙。他们分过一次手。期间,温椋骁没向别人提及过一句关于赵予莜的事,再看见她的时候也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。即便她有刻意的看他,他也很快的别过目光,至此,他们两个眼神交错的痕迹寥寥无几。温椋骁很快就交了另一个女朋友,这姑娘和予莜的性格完全不同,一个喜欢安静,一个喜欢热闹,一个喜欢粉红奶冻,一个喜欢浓苦咖啡。较重要的是,这姑娘一点也不喜欢古风的东西,从来都没说过要去看西侧的城门。赵予莜放不下他,从大学宿舍里跑出来偷偷跟了他几次,发现他对这姑娘远过于他对自己。比如,他会有很多的话和那姑娘说,会时不时的吻那姑娘,同样那姑娘也会陪他喝酒,抽烟,跳舞,划拳。那次在宿舍楼下,撞见他送那姑娘回楼,才知道她们是一个大学的。她也清楚的听到温椋骁紧握住那姑娘的手,深情地说我爱你。要知道他以前和她说的仅仅只是我喜欢你。
从那之后她疯了一般的想要变成那姑娘的样子。学了喝酒抽烟,染了头,化了妆。对着镜子里自己,人不像人鬼不像鬼。行尸走肉般的骨头架着腐肉,吃着止痛片,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如愿的见到了温椋骁。她努力的变成他喜欢的样子,温椋骁问她为什么要这样,她也不说。她几乎求了他不下十次,都没能听到她想要的结果。甚至她脱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,他也无动于衷。她说,我们重新开始行不行?他笑的牵强几乎是喊出来的,你有什么资格说重新开始?那晚她像极了盛开的罂粟,对他无比的渴望,也是从那次开始,她甘愿的成了他秘密里见不得人的情妇。温椋骁有了自己的事业,而赵予莜荒废了学业,窝在公寓里等着他回家。他们的话越来越少,除了在床上他低沉的嗓音让她张嘴咿喃,也没什么话了。每次都是她一个人躺在余温未散的床上,耳边响起的都是沉重的关门声。
好几次,他不是一个人来,带着形形色色的人,在她面前做着不知廉耻的动作。他看她冷冰冰的坐到一旁,还故意发笑问她要不要一起。她盯着在她身上卖力的女人,后背有些发凉,平日里自己是不是也这样?每一次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让他在这儿呆的久一点,她怕自己老了他嫌弃,又怕他觉得她不够配合。这么多年,她好像都忘了自己存活的意义。脑子里想的只有温椋骁今晚会不会来,她好像只是为了他活着。她卑微的爱了温椋骁九年。曾经,她把他的身影放进窗口,定格为风景。把流年剪成时光婉转青春。站在岁月的彼岸,浅笔静开,那些走过的梦与痴,笑与泪,便于悄然中呢喃一杯沉香。
她走了,带着憧憬和遗憾。谁都不会知道,她为了学会抽烟在厕所呆了两天,边流泪边微笑。只要他能喜欢哪怕是毒也好。为了学会喝酒,去医院洗胃,大夫劝她放弃,她还是拖着溃围的胃硬生生的喝了两瓶威士忌。就像是酒里有他的影子,丢不掉。
为了变成他喜欢的样子,独自一人去嘈杂的夜店,被流氓吃了豆腐,慌张的跑出来蹲在地上痛哭,多希望抬起头就会看见他正痴情的笑。九年,他还是没能带她看到西侧打开的城门。城门后,一条长满青苔的石板路,有一扇窗镶嵌在那古老的青砖砌成的墙上,横横竖竖的窗格,上面系满了长长短短的红丝绳,在风中无助的摇曳。仿佛是谁在哀怨的哭泣。又像是吹不散的淡淡愁绪。两个人再见面是在赵予莜的婚礼上,她还是找了一个平平淡淡的人结婚生子。温椋骁坐在较后一排的椅子上,手里捏着请柬。听他们在台上宣誓爱情的誓言,悄悄地起身离开。
赵予莜转过头刚好看到他的背影,湿了眼眶。温椋骁撕了请柬,回到那个公寓。从她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来过,双腿莫名的发软,跌在沙发上,闭上眼睛,一行泪悄然落下,划过他的脸庞又滴落在地上。唯独他的请柬上有一行字,是她的字迹,还是那么的清秀。“我以为我们分手是你不喜欢我了,我学会的那女孩的样子,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那些古风的东西了,可你还是不肯爱我” 很巧,他们的眼泪同时落下。赵予莜看到他送的礼物,一个精致的首饰盒,里面赫然躺着一对戒指。盒子上的日期刚好是三年前,她离开的时候。戒指下塞了一张纸,纸上只有三个字。那句他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的一句话。他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,是小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。现在才发现,不是小鸟飞不过去,而是沧海的另一头,早已没有了等待。眼泪落到地上,隔了数十里,仍旧生根发芽。牵连着他的眼泪,一同扎根树下。
其实,他每晚离开,都只是拿着衣服关上门在门外靠在旁边蹲一晚。只不过他抽的满地烟头在赵予莜出门之前就被扫地阿姨打扫干净了。他喜欢她很久了,在她还没告诉他的时候。城门外的红丝绳也是他一根根挂上去的,也只不过在那之后那个城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。其中的一根红绳上写着“二十八岁我们就结婚 ” 真可惜,刚好二十八岁的时候,她走了。他过的像个傀儡,茶不思饭不想。只是后悔这九年内心的狂草和曲伪。挣扎了这么久。在的彼岸刚刚上演了一场悲剧,的血与泪在枯萎的荆棘蕴育出一个花蕾,经历了七场暴雨的断断轮回,然后绽放无怨无悔。“自你出现后,我才知道原来有人爱是那么的美好”